晋明读完那封信,立刻派人来接岳扶疏。

那是昭宁十五年的春天,万物复苏,冰雪消融,晋明的府邸雕梁画栋,极尽豪奢,假山池沼曼妙曲折,处处杨柳葱葱、花深香浓。宫殿前的台阶皆是白璧雕成,岳扶疏穿着一双破洞的草鞋,行过地面,留下一串泥印。他一言不发,恭敬地跪在晋明面前,犹瞥见晋明黑缎绣金的衣摆,尊贵无匹,与他的粗布麻衣比对鲜明。

侍卫屡次暗示晋明,岳扶疏的出身极不清白,晋明满不在乎道:“英雄莫问出处。”他还笑说:“古有孟母三迁,今有石工债台高筑,只为送儿子读书,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晋明与岳扶疏畅谈古今中外的家事国事天下事,岳扶疏妙语连珠,深得晋明欢心。从这一天起,岳扶疏就成了晋明的近臣,为晋明出谋划策、殚精竭虑。他们一步一步地侵占了整个秦州,就连秦州的监察御史都被他们换成了自己人。

晋明开恩,调派医术卓绝的太医,专门为岳扶疏治理旧伤,还为他的父亲修建了一座石墓,并把欺辱岳扶疏的监工抓进牢里,大施惩戒。昔日趾高气昂的监工,在砂县地牢里,颓丧的像是一团蛆,又过了一段时日,监工身上真长了蛆虫,生不如死。

晋明赐下了诸多恩典,他对岳扶疏确有再造之恩。但他就像岳扶疏的父亲一般,死得不明不白。他堂堂一位高贵的皇族,生前是天上明月,死后是地下烂尸,没有任何丧葬的仪节,仅有一具早已碎裂的残骸。思及此,岳扶疏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赵大人,我是寒门小户出身的卑贱之人,见识得少,不敢乱说话,唯有一事,我不得不禀告清楚……”

赵惟成道:“什么事?”

岳扶疏道:“风雨楼一案的凶手,绝不是三虎寨的贼寇。”

赵惟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是贼寇,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