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善也是由于连日车马劳顿,才导致如此!”长孙无忌摆了下手,笑着安慰。“不过……”

稍稍给了褚遂良一点缓冲时间,他换成商量的口吻补充,“不过既然太子发了敕谕,无论高侃如何回应,咱们三个,最终肯定都需要给太子一个交代。所以,李素立出任绵州刺史之事,就不要再有什么变化了。他在任上之时,为了筹措战马,给几家豪商都行了方便。休沐结束之后,登善不妨安排底下人去催一下,问李素立借给他们的钱财,什么时候能够归还。”

登善事褚遂良的表字,以他的家学渊源和为官经验,岂能不明白长孙无忌是什么意思?然而,他却沉吟再三,才叹息着回应,“向西用兵,向北安抚,乃是朝廷执行了多年的大政。李素立兢兢业业驻守边塞多年,到老来却要去绵州那种湿热之地受苦,落在外人眼里,恐怕会觉得太子对老臣过于刻薄。至于李素立任上出的那些纰漏,俗话说,人皆有私,总计不过才几千吊钱的事情,还未必尽数都落到他自己之手,现在贸然命令他吐出来,未免……”(注:褚遂良是千古名臣,但是在自律方面很差,“人皆有私”是他应付李治的原话。)

“蜀中乃天府之国,哪有你说的那么苦?”长孙无忌看了他一眼,沉声打断,“况且他又不是以待罪之身去的那里,早晚都能调往别处。而如果登善非要一味地维护他,万一最后惊扰了陛下出面,你和老夫固然尴尬,他李素立恐怕连绵州都去不得,直接改道去了广州。”(注:唐代天气远比现在热,广州一带是有名的烟瘴之地。)

“朝廷制度,圣旨和敕谕需要经过中书门下省附署,才有效。监国太子动辄发中旨出去,早晚会引出乱子。”褚遂良心中仍旧不服气,却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闹到李世民面前,只好将矛头转向监国太子的行为是否合乎规矩。

“一码归一码!”长孙无忌又笑了笑,低声回应,“趁着休沐,你安排人去把李素立的事情收个尾。待休沐过后上朝,老夫肯定会安排人,直言进谏,维护朝廷制度。以免太子尝到甜头,将绕过中书门下省发中旨,当作处理国事的捷径。”

“是啊,善立,我等虽然受托辅政,却终究不能事事都替太子做主。更不能为了区区一个李素立,就跟太子那边闹出什么误会。”崔敦礼比褚遂良胆子小,也跟李素立没太深的交往,换了个角度,低声劝告。“况且,人皆有私不假,君子行事,却要有度。崔某原来不知,最近接连处理高侃那边发过来讨要粮草辎重的文书,才发现李素立的吃相,实在有点儿过于难看。”biqμgètν

“嗯——”褚遂良仍旧不甘心,却知道有关如何处置李素立的决定,已经无法挽回,只能缓缓点头,“也罢,褚当初识人不明,这次,就自己去收了尾便是。”

“有劳中书令!”长孙无忌笑了笑,端起茶慢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