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一根巨大的钢梁贯穿车头,那骇人的巨响都会在整个半封闭的车站激起回声。

声浪砸进施密特的耳中,总是引起他一阵不受控制的痉挛。

他几次抬起左手,抬起,又放下,眼泪扑簌簌地流满他的脸颊,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正不自觉地发出阵阵呜咽。

这一刻,施密特终于理解了里希——原来自杀是一件如此需要勇气的事。

他忽然想到几个小时以前尝到的那一口乌连甜虾,它清冽甘甜的味道是如此令人着迷;

他想起自己挂满了画作的回廊,那些或细腻或粗旷的笔触,或沉郁或灿烂的色彩……它们是那么美丽,那么昂贵,彰显了他极为殷实的家境与独树一帜的艺术品味;

他想起自己的孩子们,想起他们年幼时从远处向自己跑来;想起某个星期天下午,他一个人在马场骑马,日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那种新鲜的刺痛感……

原来他对活下去的渴望是如此强烈。

原来仅仅活着就是巨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