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挺着肚子,上厂办去了。

人家还不一个人去,拉着程美妮一起:“咱去找找领导去!问问他们凭啥啊?凭啥咱们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却拿最少的工资,还是临时工。这会子分房子了,这可是大事。我跟你说,这一次要是轮不上,可得被赶回老家去的。咱们那地窝子,得拆了的。人家要建那个啥……咱们这些人太占地方了。”

程美妮也听说了,最近确实是有这一类的传言的。

双职工的分单间宿舍,不是双职工的就住集体宿舍。集体宿舍嘛,一个宿舍住四个人也可以,塞十个人也能塞下。那这职工家属,只能对不起,等厂里的条件好点了,大家再来。

肯定是这么安排的。

“咱俩如今算是临时工。”桂兰就说:“可这临时工也是工人啊。咱现在不闹,不想办法转正,就完蛋了。只能回去种地去了。你们老家啥情况我不知道,反正我长这么大,就没吃饱过。在这里虽然也不能说就吃饱了吧,但至少没怎么饿着我了。所以,再苦再累,我都没言语一声。但是现在,不言语不行了……”

程美妮把围裙一摘,起身跟着就走。桂兰不想回去,她就更不想回去了。

她不光是不想回去,她还不能回去。

钱家是地主,程家呢?本身就是地主,还是意图逃跑的反革|命地主分子。

回去自己的日子就不光是吃不吃得饱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