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做通了岳母徐氏的思想工作,之后劝服周宗的过程还真比想象中的容易,午间周宗回府之后,宴席之上,当李源再次道出了盐井的秘辛之后,徐氏立马在一旁发起攻势连声附和,周宗虽然一直微笑不语,但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便已出卖了他的内心。

在李源和盘托出所需所求之后,尽管周宗口中一直念叨着要将私盐并入朝廷盐务专卖的风险太大,恐事迹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云云,话虽这么说,但周宗是如何成为淮南首富的,想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整个南唐又有谁能比周宗清楚,这件事如何运筹帷幄,又如何获取最大化利益。

周宗昔日本就是在烈祖身旁从金陵尹兼任度支郎的位置上起家的,而后又留守扬州执掌全国盐铁大权,他不仅对朝廷财税收入了如指掌,更是详细地知道盐这一项每年给南唐带来多大的收入。

仅以去年而言,盐务一项便给朝廷带来将近九百万贯的收入,这还是剔除了制盐运输销售等各环节的纯收入。若以总量计算,绝对超过一千二百万贯。如此暴利,难怪朝廷律法哪怕再严苛,却永远阻止不了冒险家们奋不顾身参与贩运私盐。

实际上李源并不清楚,自李璟登基后,南唐如今的盐事早已与烈祖在位时大有不同。

开国伊始,那时百废待兴,朝廷律法宽松,从中大捞特捞轻而易举,但现在已是保大年间,李璟早就将朝廷所有的海边盐田重新规制,各地盐井和盐矿,哪怕是李璟默许皇室参与的私盐经营之地也统统登记入册,每年产盐多少,销售多少都很明晰,实在是动不了手脚,除非是与皇室亲贵合作才有可能,但那也意味着大半的利润都会被白白割走

说到底,李璟登基后,就连周宗也极少再从盐事获利了,若非是周宗天生有副经商的好头脑,早期通过盐事发家后便即刻布置其他产业,譬如海运贸易,譬如珠玉行当,否则又如何能保住淮南首富之名至今?这一点外人却是不知,只是草草以为此公就是靠着食盐发财。

但今日李源所言,却激出了周宗苦闷已久的心事,若澧州的盐井是真,那可真是重归老本行的最佳时机,毕竟澧州是在自己女婿治下的楚地啊,压根儿不在朝廷盐事的登记范围内,周宗怎会没有办法从中获取高额的暴利?

办法在周宗看来亦是极其简单,身为户部尚书,完全可以用关闭盐井盐矿的办法减少每年朝廷明面上食盐的产量,但南唐上下对于食盐的总需求自然是不会变的,反而因为人口和牲畜的增加年年攀升。这样一来,周宗便可将澧州盐井中的盐通过官府的渠道掺杂其中进行销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