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何敬洙遣了自己的长子何秩快马进了金陵。中书门下很快便向皇帝李璟转呈了何敬洙的一份奏疏,奏疏上何敬洙似是怨气很重,更是自称年纪大了,精力不够,无法替陛下守卫大唐边陲,无法再为陛下防范强敌的进攻,所以请求李璟另派高明之人统帅武昌军,他要告老辞官云云。

还说自己全力为陛下效忠,在前方马革裹尸亦在所不惜,但最怕的便是小人在身后捣鬼。自己可以死在战场上,但却绝不愿死在背后的冷箭上云云。一份奏折写的,那是一个情深意切、慷慨激昂、涕泪横流。

这下好了,原本李璟是念在何敬洙昔日的战功以及节使不可轻动的想法,只以削减兵额这等方式施以惩戒,说白了便是在暗示何敬洙以后老实点,莫要再做出任何蝇营狗苟的事情,同时李璟也想看一看何敬洙的反应。如果何敬洙不作声,这件事便可糊弄过去,自己也就坡下驴,但现在显然未能如愿。

毕竟朝廷对于李源遭受刺杀一事秘而不宣,连左相冯延巳的倒台原因亦没有公之于众,何敬洙又哪里知道自己已然成了刺杀李源的“凶手”之一?

所谓不知者不罪,但此时的何敬洙显然不包括在内,这封满带怨气的请辞奏疏立马引发了李璟更大的怒气。

“好一个何敬洙!前度秘密结交重臣,刺杀我边镇节使,已是罪不可赦,朕念其劳苦功高,留了他的性命,也保住了他的职权,只不过是从他头上挪四万兵额给武平,竟然还敢发起牢骚?!武昌军,亦是朕的兵马!这天下,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天下!”

这是李璟的原话,一段杀气腾腾的话语,令澄心堂内的韩熙载以及几名重臣无不胆战心惊。

实际上,关于各节度增减兵额的问题,有人增,必然有人减,皇帝向来只能厚此薄彼,哪个边镇节度不想增兵?因此每当节度兵额有变动时,大家心里都有数,被削减兵额的节镇自然便会将另外那个获利的节镇视为眼中钉。

兵马,那是节度使的命。这回李源挪走了何敬洙的兵额,也意味着两人之间的矛盾从今以后再难调和。

虽然何敬洙的奏折不是真的要辞,而是在耍脾气罢了,但皇帝却当真了,在澄心堂雷霆发怒过后,立即下旨扣留了何敬洙长子何秩,并且欲遣禁军前往鄂州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