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说漏嘴。”

对讲的音量不够大,肖乐天端起肩膀歪着脑袋听了半晌也没怎么听懂。他一心二用地觑着江陌瞥向在场馆入口的视线,咧开嘴刚动了点儿插科打诨的念头,对讲通话里就先断断续续嘶嘶啦啦地捋顺了哪个场馆地点有什么特殊的突发行动——肖乐天敛住神色,快速扒空了盒饭含糊地对讲应答,着急忙慌得筷子尖“咯嘣”一声弹响犬齿硌破了嘴角,血珠肉眼可见地往外冒:“我去……嘶——别馆有个什么展会直播,刚说发现有变态在后台偷拍模特换衣服,我得过去,撤了师姐!”

远距离小范围不明所以的尖叫喧哗已经兜转越过了遍地热闹的嘈杂声砸在了西侧广场这么个犄角旮旯的角落。江陌蹙了下眉头,伸手接过肖乐天随手撇开的空饭盒,速战速决地解决完手里已经被凉风刮得泞了一层荤油的饭菜,钻进场馆找了半天的垃圾桶,然后咂么着嘴里咸得发苦的味道,安静地站在垃圾桶旁边的自动贩卖机跟前,溜号儿地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没头没脑地回想起适才视线相触时徘徊在头顶的风。

严格意义上来讲,邵桀其实算不上一盏乖巧听话又省油的灯。

他最初的亲昵百分之两百地掺杂了几分别有用意的猎奇心理,甚至依仗着那张温顺无害的面皮有意压抑着骨子里隐约狡黠的天性,拿捏着于江陌而言恰如其分的距离和分寸,步步为营地摸索着彼此的底细。

江陌直到最近才迟钝地有所察觉,在邵桀所处的那个看起来纷繁到可以用花团锦簇这种庸俗但贴切的词语形容的世界里,她或许充其量也就是一朵偶然又奇葩的点缀而已。与其说是她始终在包容着所谓的胡闹试探,倒不如说,邵桀全凭着兴趣使然拿捏在手里的,才是维系这段还含糊躲闪的关系,正儿八经的主动权。

张队的意外牺牲和紧急得不分昼夜的混乱作息搅扰得江陌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她总算意识到邵桀时常没头没尾的关切居然彻底变成了她短暂逃离疲惫的慰藉,却也在仿若醍醐灌顶厘清思绪的瞬间,察觉到最近几天——大抵是打从便利店匆忙分开的那个夜晚开始,邵桀逐渐降低闲聊频率的……疏离。

可能是因为永远无法及时的回应,也可能是因为字里行间撇不开的压抑疲倦。

……又或者,可能单纯只是因为消耗殆尽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