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找姜简汇报之时,心里就盼望着能在缴获物中分一杯羹,瑞根却没想到,姜简竟然大方到了如此地步,当即,就被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太多了,太多了。都护,不能这么分,大伙都知道你仗义。可,可草原上历来没这种规矩。”

草原上,几个部落联手,攻打一个仇家的事情,也经常发生。但是,战利品的瓜分规矩,却是发起者至少要拿六成以上,剩下的四成,才给追随者们均分。姜简本人一文不拿,只留两成做军需,却拿出八成来给联军当中参战的各部落,此举实在过于慷慨,让将领们谁都无法拿得安心。

“子明,虽然你现在是副都护,可缴获物如何处置,至少得跟高侃那边请示一下。”曲斌也立刻顾不上再激动,一把拉住了姜简的衣袖,小声劝告,“或者,或者至少跟薛将军那边打个招呼。”

虽然以前在军中没做过什么大官儿,可有关大唐的军纪,他却多少了解一些。私自瓜分战利品这种事情,向来不被军纪所容。朝廷也许会念在某位将领的功劳上,当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可之后无论哪天被翻出来,就会成为处置该将领的最佳理由,无论事情过去了多久。

原大唐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虽然此人自幼就追随在皇帝陛下身后,深受信任。虽然此人一战灭高昌,功劳赫赫。但是,私下瓜分攻破高昌国库的行为暴露之后,却照样难逃一场牢狱之灾。

如果不是皇帝陛下念着旧情,而当时的太子,对侯君集的女儿也极为宠爱,主动出面替他说话,侯君集未必能从监狱里脱得了身。而正是因为这场牢狱之灾,才导致了侯君集彻底绑在了太子的烂船上,最后,随着太子谋反失败,而身首异处。

车鼻可汗存放在同罗仆固部的牲畜和物资,虽然跟高昌国的国库没法比。可上万匹战马,十余万只绵羊,终究不是个小数目。姜简问都不问燕然大都护高侃一声,就擅自做主让参战各部落分掉,哪怕高侃本人大度,不愿意追究。过后被朝廷上某个言官或者某个急于表现的家伙翻出来,也足以让姜简焦头烂额,甚至丢官罢职。

“不一样,瑞根,曲叔。”明白瑞根和曲斌两个,都是真心为自己打算,姜简却摇了摇头,固执已见,“各部将士,都是自发而来,事先没接到过朝廷的征召令。而我,瀚海都护府这边,也没给将士们发过一文钱军饷,甚至粮草、战马和武器,都是大伙自带。严格的说,咱们眼下根本不能算官兵,而是一支自发组织起来的义军。所以,以前草原上某个可汗带着各部落出战的规矩,不适合咱们。大唐军中以往的规矩,也不适合咱们。更何况,眼下天寒地冻,我隔着上千里路,根本来不及向高大都护请示。”

摆手示意曲斌和瑞根两个先别忙着反驳,他顿了顿,继续补充,“车鼻可汗的大军,距离这里只有两百里路。我估计,仆固部被咱们拿下的消息,最迟明天早晨,就会传到他耳朵里。哪怕为了其麾下的狼骑不被饿死,他也得冲过来跟咱们抢夺。届时,所有咱们带不走的牛羊骏马,都得重新落入他的手里。与其那样,还不如咱们现在就给大伙分掉,彻底断了车鼻可汗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