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原本想以帮助车鼻可汗稳固地位和军心为条件,劝说车鼻可汗远离那群大食骗子,禁止真神教在突厥人的祖地传播。却没想到,车鼻可汗已经走得这么远。

既然车鼻可汗都打算安排自己的一个儿子追随讲经人了,自己再将“禁止讲经人及其徒子徒孙继续招摇撞骗”的条件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车鼻可汗肯定不会答应,并且还极有可能,使出各种手段逼迫自己,帮他一道欺骗狼神。

“我一直在教导羯盘陀,将经文放在嘴上,将对狼神的虔诚放在心里。”车鼻可汗又向旁边提了半步,一只手也按上了刀柄,“天底下,没有白拿的好处。眼下,咱们突厥太弱小,想要恢复祖先的荣耀,就只能在大食和大唐之间做选择。我能只在表面上让步,已经非常不容易。换了别人做可汗,还未必如我。”

“如果那样的话,我宁愿咱们仍旧选择大唐!”大萨满邸兀也退了一步,高声叫嚷,“至少,大唐不会让咱们背叛狼神!”

“可大唐会让咱们的孩子读他们的书,识他们的字,学着他们一样以写文章为荣。”车鼻可汗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驳。“读了他们书的人,会变成什么模样,你也能看到,沙钵罗就是最好的例子!”

“沙钵罗?他,他究竟哪里做得不对了?陟苾和羯盘陀的命,可都是他救回来的?”大萨满邸兀无法理解车鼻可汗的想法,皱着眉头,本能地反问。

“他敢跟羯盘陀争夺可汗之位么?他敢抢占陟苾的牛羊、随从和女人么?”车鼻可汗又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他立了那么多的功,连为自己争一争都不敢,将来,又怎么能指望他去跟同罗人,跟契丹人,跟汉人争夺天下?如果我把汗位交到他手里,用不了二十年,突厥人就不会再以上马作战为荣,他和他的子孙,也会把自己彻底变成汉人!”

“这,这……,斛勃,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萨满邸兀越听,越觉得车鼻可汗可能已经得了失心疯,皱着眉头提醒。

双方之间的距离,早已经超过了手臂加横刀的长度。为了避免车鼻可汗对自己产生更多敌意,他松开刀柄,将双手放在胸前缓缓拍打,“斛勃,咱们都先不要生气,我没说不帮你向狼神请求支持。也相信,你仍旧把狼神放在心里头。至于你选择谁做继承人,更不关我的事情。在咱们突厥,大萨满这个位置,向来是父子相承,谁将来接替你做了可汗,对我来说都是一样。”

“哼!”车鼻可汗冷哼一声,也松开了刀柄,走到桌案旁,抓起一只装满了马奶酒的皮口袋,嘴对嘴大口狂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