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愣愣地看着他,之前向他发火的底气全消,当日得知林家、刘家灭门案时,那被他强行遗忘的耻辱再次席卷而来。他天天在奏疏上看那些臣子们赞他为什么本朝圣皇、天下共主,但这些也就听听罢了。

是没人拿着刀子逼着乔衡冒籍取巧,然则一旦被江湖人抓住,就结果而言,哪还有孰轻孰重之分。

他听到有人在关切地唤他“陛下?”,他的思绪才渐渐回笼,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许是让乔爱卿说一说他的事情。

乔衡没有刻意卖弄凄惨,他单纯的将事实细细道来。因为他知道,太多的艺术性加工,只会让事情显得虚假,难以引起共鸣。

皇帝听着青年以一种平静到令人哑然的态度诉说着此事的发端,到青城派仿佛猫戏老鼠般的杀人行径,再到于人豪打在他心脏上的一掌,又到他是如何遮人耳目、改名换姓的躲避追杀……

乔衡叹了一口气,笑道:“后来臣实在是躲累了,就开始想,这世上还有谁既有能力、又愿意庇护臣呢?思来想去,陛下一定是能的,但臣不过是一乡野小民,又缘何才能见得陛下一面?于是臣就只好拿个六元来当做敲门砖了。”

这话说得轻巧,甚至带着几分自我打趣,但皇帝岂会不明白里面的真正心酸。

江湖人对林家心存觊觎,无人可信,而朝廷中人又对江湖人忌惮不已,没人愿意庇佑无权无势的林家遗孤,同样无人可信,下场参加科考无非是破罐子破摔之举,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皇帝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哑得可怕:“乔卿,朕必让江湖人给你一个交代。”

乔衡说:“臣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