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扶疏的父亲已有整整两天未曾回家了。

岳扶疏拔腿跑向父亲做工的那一座砂矿,他跑跑停停,走走歇歇,傍晚才抵达矿洞,又想看,又不敢看,眼皮直跳直跳,心也发慌。

县衙派来了一群身手了得的武者,俱都穿着棉绸面料的好衣裳,脚尖轻轻点地,便能飞檐走壁。他们潜进矿坑,拖出一些残碎的肢体,岳扶疏伸脖一望,瞧见了父亲的右胳膊——父亲经常用右手打他,他最熟悉那只手,连掌纹都记得清清楚楚。

父亲本来是不上夜工的,为了供儿子上学,才会铤而走险,死成一摊烂肉。岳扶疏并不敬爱自己的父亲,但他也不恨父亲,若不是父亲,岳扶疏读不了书,换不了名,改不了贱命。

父亲死了,岳扶疏悲伤数日。待他再去讨说法时,看守砂矿的监工偏说他父亲没死,轮不到他收一分一毫的恤银。ъΙQǐkU.йEτ

岳扶疏据理力争,监工重重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他的右脸上:“暗娼养的小倌,搁我这儿来耍泼?!”

岳扶疏吐出一口血,捂着脸,要挟道:“我不是一介白身,我马上考秀才,你们私吞恤银,我得去县衙递状书……”

县衙的官老爷私吞了恤银的大头,监工哪里分得到一点油水?他们一听岳扶疏的话,怒意更深,恼他满身一股迂腐文人的狷介之气,抬腿“啪”地一脚踹了他的膝盖,把他踩到地上,扯碎了外衣,狠命下死手痛打。治不了官老爷,还治不了他吗?

岳扶疏双臂抱头,忍痛道:“别打我手,别打手,我还要写字。”